2013年2月22日金曜日

舒泥:鄂尔多斯的阴阳鱼

鄂尔多斯“GDP超过香港”以来,在铺天盖地的媒体报导之外,在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谈之中,多少人真的知道鄂尔多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甚至鄂尔多斯在哪里?是个什么地方?

我2010年年初,第一次去鄂尔多斯,随后一共去过五次,去过鄂尔多斯的东胜区、康巴什新区、伊金霍洛旗、准格尔旗、达拉特旗、鄂托克旗、杭锦旗、乌审旗,有的走马观花,有的略做深入,越多得走进鄂尔多斯,就有越多的谜团。

2012年9月,我第三次去鄂尔多斯,我们从东胜机场下飞机,这个机场叫这个名字,但并不在东胜,而在康巴什新区紧邻的伊金霍洛旗阿拉腾席热镇。下了飞 机,我们首先寻找我几年前认识的马业高人芒来,他从前是呼伦贝尔的一位敖亚齐(相马师兼驯马师),同时是广播电台的播音员,鄂尔多斯经济崛起的那几年被挖 到伊金霍洛旗体委。我们找车到了阿镇新建的国际赛马场,这里正在举办马术节,大标语打着,却不见有人比赛。门口不时有十万元以下的小车停一下,有人探头望 望或者打听两句,就把车开走了,那些车的主人都是牧民,他们也听说了马术节,对马天然的爱好,让他们关注这个活动,知道今天没有比赛以后,就走了。赛场上 只有偶尔几匹训练的马走过,标准化的国际赛道中间有一些蒙古文化的符号性建筑,包括一个大蒙古包,像圜丘坛那么大一个圆台,上面有个巨大的火炉造型的雕 塑。迷雾中,可以看见远处正在施工的大片楼房。

芒来来了,他也不了解今天的赛程,就带着我们过了乌兰木伦河,去康巴什转一转。在乌兰木伦河边,有大群奔马的雕塑。芒来对马的喜爱几乎是痴狂的,他调教的 马在大大小小的那达慕中都得到过很好名次,看到乌兰木伦河边的雕塑,他和他的妻子都好像见到自己从小养大的马一样,非常喜欢。他的妻子轻轻地拍马的后背, 他用双手抓着马耳朵,似乎在跟那马逗着玩。

但是现在在鄂尔多斯,野外已经看不到这样的马群,农垦面积特别大,没有开垦的地方网围栏纵横,这里原本常见的骆驼、马都不见了踪影,没想到铜雕却这么有规 模并且栩栩如生。一个青年骑着高头大马的铜雕从一群马的背后闪现出来,芒来的妻子忍不住大喊:“高尧扎鲁”,“帅小伙”的意思,她喊完就不好意思地笑了, 芒来也跟着笑起来。


人格:经济怪兽vs文化巨人

鄂尔多斯位于内蒙古西段,呼和浩特市、包头市、巴彦淖尔盟以南,陕西以北、山西以西、宁夏甘肃以东。是内蒙古最靠南的一个市,也是内蒙古唯一一个在黄河以 南的地区级行政单位。鄂尔多斯全市辖区面积8.7万平方公里,2010年统计的人口159万,“主体民族”蒙古族占10%左右。

如果一个城市或地区是一个人,那么鄂尔多斯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近年来,鄂尔多斯的经济发展,让鄂尔多斯不断出现在经济版新闻上,从惊喜赞叹到流言鹊起,负面报道逐渐多于了正面报道。比如,鄂尔多斯的女老板们打飞的去 香港美容、男老板花数百万请歌星吃饭,影视业也都喜欢找鄂尔多斯煤老板投资,似乎这是一个钱多、人傻的群体。接着鄂尔多斯经济崩溃的消息就来了,各种看着 鄂尔多斯羡慕、嫉妒、恨的心情,变成了气人有笑人无的嘴脸,负面报道把鄂尔多斯的宣传部门搞得惊弓之鸟一样。

我已经不记得我最早听到“鄂尔多斯”这个名字是什么时候了在什么场合了。但是对很多不了解内蒙古的人来说,最早听到鄂尔多斯恐怕是源于鄂尔多斯羊绒集团的 羊绒衫。而我印象比较深的是大型歌舞“鄂尔多斯婚礼”,那是个非常经典的舞台表演,另外就是著名的歌唱家腾格尔是鄂尔多斯人,那都是上世纪90年代的事情 了。或者可以说,从很早以前,鄂尔多斯就给人留下了两方面印象:一个来自经济,一个来自文化。我们挑选朋友或者买东西时常常说一句话:“第一印象为准。” 第一印象有时准确而且具有概括性,有时候也不尽然。

如今,鄂尔多斯最出名的事情就是出了个“鬼城”——康巴什。原来伊克昭盟的盟公署所在地在东胜,康巴什是鄂尔多斯盟改市后打造的新的市政府所在地,距离东 胜三十多公里。康巴什原来是蒙古语“康老师”的意思,这个地方本是一片地广人稀的牧区,有个老师,都是一件重要事情。鄂尔多斯靠煤炭发家之后,就决定把市 政府迁到康巴什,在平地上建起了市政府、各个机关、新闻机构、司法系统等等的办公楼,建起了公务员居住的小区、又建起广场、博物馆、剧院、图书馆,成为一 应俱全的一座现代化城市。本来一座现代化的新的行政中心不至于变成鬼城,康巴什显然在什么地方出问题了。

“我们这没问题!”我的朋友郝乌日娜几年前就在康巴什安了家,并且一直极力为康巴什辩护,“那些媒体都是瞎炒,康巴什就是没有小市民,中国人不习惯没有小 市民的城市,看见康巴什街上没有小商小贩就不习惯,说这里是鬼城。其实我们这有人,我们小区都住上了,就是街上没有小商小贩而已。”

这两年鄂尔多斯发达了,从煤矿上挣到钱的人,把钱投入房地产,老百姓也把积蓄和拆迁收入等拿去放贷款,贷给房地产老板,吃很高的利息,然而,房地产泡沫破 裂,老板们的资金链断了。很多经济爆发时期赚了几百万、几千万的人忽然有失去了本金,起初鄂尔多斯政府和百姓都不太着急,因为他们相信资源还是可以依靠 的,结果煤价又跌了。告诉我这些的是一位陈经理,他是一个酒店管理公司的职业经理人。鄂尔多斯爆发的几年里,建了很多大酒店,但是管理跟不上,陈经理来这 里为他们规划一个国际一流的酒店,并且进行管理。但是没想到鄂尔多斯的经济出了问题,他们的项目就搁置了。陈经理对鄂尔多斯的现状颇为熟悉,他说:“这地 方人真是疯狂啊!你别看鄂尔多斯起了这么都楼,在这租房子都很难的!房子漏水、很多质量问题,有的房子盖好了,外面看着不错,市政都没有做好,水上不去 的,电视看不了的,没网线的……他们就是要快点见到楼房,见到了楼才有资金进来!”

敖特尔组合是鄂尔多斯的一支原生态乐队,他们的牵头人宝鲁德在文化馆工作,他说:“我们这个乐队就我一个专业的,但其实我们都是专业的,玩这个好多年 了。”这么辩证的话是因为乐队的其它成员都在机关上班,居然其中有警察、组织部官员等等。蒙古族人在艺术方面的才能非常了得,鄂尔多斯的蒙古族尤其如此。

一个飘雪的夜晚,敖特尔乐队在东胜一个车库改装的录音棚里排练。等着成员们到齐的工夫,宝鲁德把他这几年的历程告诉我。他回到鄂尔多斯两年多了,回来的时 候,经济的热度还没完全消退,但是他的头脑已经不热了,他在外面已经飘了十年,曾经想通过漂泊把自己民族的音乐介绍到外面,但是十年之后,他改主意了, “其实,我们现在也不想成功、出名那些事了,我们学了那么多外面的唱歌方法,我们鄂尔多斯真正的老民歌都快失传了!我们鄂尔多斯是歌舞之乡,你知道吧?我 们这的民歌特别丰富!以前北京满都海的老板想拯救鄂尔多斯的老民歌,他出钱请了很多蒙古国当红的歌手来唱那些歌,用最好的配器,但是我们这的人听了一点都 不喜欢,尤其老人。他那么做也很好,让那些喜欢蒙古国流行歌手的人听到了我们鄂尔多斯的民歌。不过我们现在不打算那么做了,我们尽量去学那个原汁原味的, 先让老爷爷老奶奶爱听,然后我们乐队唱了,让年轻人喜欢,年轻人就会跟着学。这样就能承传了!”

宝鲁德一心想得都是民歌的承传,他们的一首歌曲唱得是十二生肖,他说这歌词就是讲述每一种动物,一个队友说:“这可不是讲述了,简直就是赞美!”我问他:“老鼠也赞美吗?蛇也赞美吗?”

他说:“当然了,我们蒙古人对每一种动物都看到它的优点,再说草原上的老鼠和城里那种脏的老鼠也不一样!我们蒙古人也不打蛇,蛇进了家,给它洒点牛奶,就引着它出去了!蛇也不袭击人。”

问起这两年经济对他们的影响,他们笑着说:“我们组建这个乐队的时候,正好鄂尔多斯经济就不行了,有好多老板都说,要是早两年,二三十万给我们,小意思,现在就慢慢来呗!”说着大家就哄笑起来。

几天后,敖特尔乐队在“腾格尔·蒙古人杯中学生技能大赛”上演出,鄂尔多斯各地的蒙古族学校的孩子们都为他们喝彩。腾格尔·蒙古人杯中学生技能大赛在鄂尔 多斯蒙古族中学康巴什的新校址举行,开幕式上学生们精彩的长达两小时的演出——马头琴、长调、传统民歌、蒙古族流行音乐、蒙古说唱、舞蹈、服装表演……再 现了鄂尔多斯歌舞之乡的风采。

腾格尔资助这个活动已经九年了,穿越了鄂尔多斯从经济起步到井喷到资金链断裂的整个过程,无论经济怎么变化,鄂尔多斯的文化一如既往地绚丽着,用本地人讲话“红火”着,没有随着经济变得耀眼,也没有随着经济垮塌。


心智:诱惑躁动vs顺命随缘                                                            

我们上学的时候,都学过一篇课文《项链》,一个法国小说。小职员的妻子为了参加一场上层舞会,买了新礼服,借了条钻石项链,项链丢了,她和丈夫一起借高利 贷买了项链,勇敢地花了十年时间通过艰苦的劳动还清了账款,她变老了,借给她项链的女友却仍然年轻,知道她的遭遇以后,非常感动告诉她,那条项链不是钻石 的。小说的结尾提问说:如果她早知道是这样,会怎么样呢?当时我们班上的同学都说,就不用借高利贷了,就不用这么快变老了,但是我们语文老师说:“也可能 更庸俗吧!”我们觉得老师真无情。后来我在大学期间读了《包法利夫人》,我忽然明白《项链》的女主人公很幸运,因为她丢了项链,而走进了最现实的生活,而 使她没有像包法利夫人那样滑入虚荣和贪欲的深渊。

到目前为止,我一共到过康巴什五次,第一次很匆忙,只去拜访了郝乌日娜的新家,康巴什给我的印象就好像回龙观一样的城外大规模的居民小区,不值得大惊小 怪。2011年我先去了达拉特旗,访问了一户农户,初冬季节的农庄虽然也算殷实,但也十分萧瑟。从达拉特旗到了东胜,天色已晚,周围全是漆黑的高楼大厦, 东胜的几个朋友在豪华酒店里享用国际品牌化妆品,然后都大手笔购物,晚上到了康巴什,一路看到街上跑的昂贵的汽车,感觉和上午的农庄恍若隔世。

今年九月,我再次到康巴什,看到康巴什的街上人比前几次都多了,特地等到了晚上,发现离广场近的小区的楼宇亮起来的都是景观灯,几乎看不到居民家的灯光。 而这一次最为突出的感受是,鄂尔多斯有太多楼房了,无论是东胜、康巴什,还是康巴什对面的伊金霍洛旗阿拉腾席热镇(简称阿镇),大规模的,盖好的、没盖好 的,正在施工的、已经停工的楼房随处可见。
我在微博上发了帖子,说在鄂尔多斯看到好多烂尾楼,我的朋友回帖说:“那不是烂尾楼,你拍的是阿镇的楼,阿镇已经救市成功了,阿镇的经济发展几年后就能看 到效果!”但是东胜有四十四万人口,康巴什常驻人口一万多人,阿镇满打满算有十三万城镇人口。这么多的人口需要多少房子呢?以我在北京住的小区为例,一个 四个单元的九层平板楼人均居住面积四十多平米,可以住三百六十人,一个小区三十座这种楼能容纳一万人口,通常要更多。而鄂尔多斯三个地方都充斥着十座、二 十座二十到三十层数十层高楼连接成片的大型居民小区,就算是那些楼又有了资金能盖下去了,不至于烂尾了,有需求吗?如果通过移民来填充这些小区,当地的水 资源够不够?基础设施够不够?就业机会够不够?就算有一天能够,是什么时候呢?隋炀帝开凿了大运河,唐朝在两百年后受益,但他本人怎样了呢?况且现在的楼 房能挺多少年呢?何况中国的房地产还有七十年土地使用权问题呢!

有人说,康巴什是学了堪培拉的模式,在繁华都市外,建立起一座行政中心。那么不妨回头看一看堪培拉。堪培拉是澳大利亚的首都,堪培拉一词来自当地的土著 语,意为“开会”。在和堪培拉距离相等的两个方向上,坐落着澳大利亚最繁华的两个城市——墨尔本和悉尼,都是数百万人口、经济发达、在国内有地位,在国际 上颇有影响力的大都会。两个城市都想做澳大利亚的首都,于是,澳大利亚人选了和两个城市中间的一处荒地,在这里建立了堪培拉。堪培拉也有一些魔鬼城的特 质,这里常驻人口不多,街道清净,豪车却随处可见,政要们通常在悉尼或墨尔本有自己的生意,只在政府开会时乘飞机来到这里。堪培拉也有议会大厦、总督府、 国家军事博物馆、国家博物馆、国家奥林匹克中心……在这一点上康巴什还真像。

不过稍微深入,情况就不一样了。康巴什附近没有两个国际大都会,最大的城区东胜原来是个有三十到四十万城市人口的中型城市。而堪培拉本地就有三十多万人口 了。堪培拉从1913年规划,1927年正式成为澳大利亚的首都,近百年来,建设速度非常缓慢。重要建筑物的位置从规划好那天起就确定了,但是那些建筑物 的风格却从古典一直穿越到后现代,因为建筑周期相当漫长,是随着城市的发展一点一点建设的。堪培拉很少有高楼大厦,五层左右的住房不是旅店就是给无家可归 者盖的公寓楼,整个城市有50%的面积是国家公园,野生袋鼠可以在博物馆前的草坪、学校的体育场上自由活动。

康巴什一开始兴建,就照着一百万人口的大都市的目标,而人是通过搬迁机关尤其是学校,从东胜硬拉过来的。从前东胜和内蒙古其它地方的地级市、县级市差不太 多,有成熟的居民区、商业、餐饮业、娱乐业、医院、学校。过去的东胜就是一个正常循环的生命体,现在它的生命能量在被吸走,但是躯壳在大规模扩张——东胜 铁西区开发也是照着一百万人口的大都市打造的。另外康巴什对面的阿镇,为了避免自己被蓬勃发展的康巴什吞并,也上马了大片的高层建筑群。这样的房地产吸走 了鄂尔多斯人的资金,但是没有刚性需求,基础设施薄弱,这楼盖起来就是建筑垃圾和把钱直接扔了没什么区别。

但前面提到的那位陈经理对鄂尔多斯的未来仍然充满信心,他说,“你要换个角度看问题,鄂尔多斯这地方有钱了,但是服务质量太差,这就是机会,我们把一流的管理服务给他们引进来,他们就会来我们的酒店……”

我的一位被访者,我只知道他姓乔,姑且叫“乔先生”,乔先生和陈经理的看法不太一样,他已经不太关心未来的机会。他原来是一位中学老师,商品经济大潮以后 下海了,贩卖过香烟,也做过很多其它生意,有赔有赚,90年代中,赶上鄂尔多斯集团招聘,他就去应聘。一开始他并没有把这事当个事,但是进到公司里面,一 看这家企业走廊里都铺着地毯,当时没见过这种阵势,觉得这家企业是个好企业,就非常用心的研究了鄂尔多斯集团那个羊角型的标志,给它编出了八个含义,并且 在应聘时找机会说出来,加上他以前有多年做生意经验,应聘成功了。

“我告诉你!”乔先生今天说话还像一个教师一样铿锵有力,“鄂尔多斯人能发财,谁也别眼红!这个地方的人就是福报大!我全国各地都去过了,就我们鄂尔多斯 人心眼最好!”乔先生进入鄂尔多斯集团以后,分配到夏装部,集团本身出产的羊绒衫都是秋冬季节销售,因此铺面会有半年闲,乔先生主动要求解决半年闲的问 题,开始攻夏装,为了做夏装他跑遍了浙江的大小企业,也去了广东、广西、贵州等很多地区,跑了大半个中国以后,他认为鄂尔多斯人心眼最好,办事实在,所以 老天才让鄂尔多斯人发财。“鄂尔多斯就是2003年国际煤价一涨,鄂尔多斯就发财了,原来煤矿都没人要。但是,这也是规律,中国改革开放二十年,到那个时 候就是能源需求该上去了,全世界的煤价都是被中国的能源需求搞上去的!”乔先生的口音有点陕西宁夏那种味道,“人一发了财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煤一发财就 搞房地产,全民放贷,那几年鄂尔多斯连街上的扫大街的都在外面放着几百万贷款,这楼市一垮全没了!打回原形了!我跟你说,打回原形不是坏事,好事!要不然 造业太深!”乔先生说。

乔先生自己在鄂尔多斯集团干了近十年,几千万的生意都做过,干得正好的时候离开了鄂尔多斯集团。我问他为什么,他回答说:“人这一辈子,学了佛你才明白, 不学佛,你就是跟着业力走。我弟弟做加油站,一场大火烧了个干净,都上了新闻了,你不知道吗?哎呀那几年可大的事了!我就回来把兄弟姐妹几个都召集起来 说:不能让他自己做了,要做大家一起做,人人出钱,一起管理。这么着两年不挣钱,我就干脆从集团辞职了,做加油站了。这就是我的业报!好好的鄂尔多斯集团 不干,人要是不明白这一辈子就是跟着业力走。”

乔先生做了几年加油站,因为无法和中石油、中石化在价格上竞争,只好放弃,而后又试图投资开煤矿,各种手续都办好了,花了很多钱,国家不允许私人开煤矿 了,这么几折腾,在鄂尔多斯集团挣下的钱也就折腾得差不多了。等到鄂尔多斯的放贷热的时候乔先生已经不是大款了,并且开始修佛,对发财的兴趣也下来了。他 现在住在东胜十几年前的一个旧小区,住房面积不大,每天虔心修佛。翻看乔先生的相册,他几年前还是大腹便便的大款形象,如今人也瘦了,身体也好了,又像个 中学教师一样精神,还四处向人讲佛法和做人的道理。


财富:突然井喷vs源远流长

鄂尔多斯的财富是什么?这么问,也许太多人会回答是“羊煤土气”——羊绒、煤炭、稀土、天然气,但是鄂尔多斯其实还有另一种财富。

潜心向佛的乔先生说起西鄂尔多斯自然保护区时,大声说:“那我还不知道,那是鄂尔多斯人自己搞出来的,就是我们鄂托克人搞的,他们几个商量的时候,我都知道!都保护起来就不能挖煤了!不挖煤,那鄂尔多斯的钱从哪来呀?”

几年前,鄂尔多斯GDP超香港的豪言壮语传出来,康巴什建了一座魔鬼城的流言蜚语也传出来,那时鄂尔多斯还像一团迷雾一样不为人知。周海翔,一位生态摄影 师开始了他在鄂尔多斯几年的生态考察。那一年周海翔的嘴里面充满了和鄂尔多斯有关的名词,这些名词显示着那里的生态和环境价值,在鄂尔多斯被照在媒体聚光 灯下几年之后,这些名词仍然鲜为人知。它包括:遗鸥、沙冬青、四合木、第三纪残遗种、强旱生植物、冈瓦纳古大陆……

“西鄂尔多斯”在周海翔的嘴里面是一块宝地,记载着地球的历史、生物圈的历史。那些躲过了第四纪冰川期,幸存下来的古老物种,是整个星球的瑰宝。鄂尔多斯 高原属于古冈瓦纳大陆——地球上最古老的陆地,靠特殊的地形躲过了第四纪冰期,浪漫一点说,这个地方曾经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中心。

这里现在是一个保护区,保护区的核心区在阿尔巴斯山里,阿尔巴斯山羊也是这里享有盛名的物种,从羊绒到羊肉,都很出名,鄂尔多斯的“羊煤土气”中的羊。可 不要把山羊和破坏植物联系起来,这个地区放牧阿尔巴斯山羊很久了,而那些第三纪残遗植物一直和山羊休戚与共,不过今天这些植物的境况就令人堪忧了,禁牧 了,羊是没有了,但是蒙西工业园区来了。2012年十月底,我随着“黄河十年行”的队伍,从宁夏的惠农过黄河进入鄂尔多斯地区,而后沿黄河北上,一路看到 生长着四合木的土地上是连绵不断的矿山,露天矿把土封扒开,堆积成连绵不断的平顶山,起初我们很诧异的照相,后来看多了睡着了,醒过来以后,那些平顶山还 没有结束,不知道这些山里一年能挖出多少钱来?

给队伍开车的是中国探险协会的赵连石,一位生态学家和探险家,他也多次考察过西鄂尔多斯自然保护区。在北京,他的家里,他把一张在阿尔巴斯山上拍的照片给 我看,晴朗的天空,蓝得透明,然而在蓝色的边缘又一圈暗淡的灰色。“你看看!”他说,“就保护区顶上有一片蓝天,周围全让污染包围了。”我们路过这个地区 时,不能进入保护区核心区,看到的天就是灰蒙蒙的。

在这里我们采访了一位当地农民,他也是污染的受害者,他家的玉米因为污染,芯都是黑的。不过经过几年跟污染的抗争,他现在已经不积极了。他觉得,化工厂挺 好,让他们搬进了楼房,口袋里的钱也多了,就是周围的空气里有味,但是还是住楼房好。赵连石听了,闭着嘴,不愿意搭理他。

赵连石曾经趴在地面上照下来很多西鄂尔多斯神奇的植物,能够在盐碱中生长,像出汗一样把身体中的盐分析出的耐盐碱植物,能用绒毛捕捉空气中的水分的强旱生植物……从细微处观察过世界的人再抬头看着那些煤山不免咳声叹气。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鄂尔多斯的什么人觉得自己贫穷落后,因此需要“羊煤土气”。先是鄂尔多斯的羊绒衫出了名,而后,煤炭的价格一路飙升,鄂尔多斯的经济就 成了奇迹,放射出耀眼的光辉。在经济核爆一样的强光下,鄂尔多斯的珍稀植物曾经被瞬间照亮,亮到和强光一样的亮度,就看不见了。

周海翔做环境保护有个习惯,赵连石戏称为“绑架政府”,他总是主动敲开政府的门,把考察成果给相关领导看,领导稍微点点头他就把记者带过去,让政府领导在 媒体面前表态,在鄂尔多斯他也是这么做的。不过出乎他的预料,当地领导知道自己的保护区的珍稀植物不是本地人士瞎吹的,而是实打实的好东西的时候,立刻通 知全旗各个部门科以上干部来开会,听周海翔一行做报告。周海翔感慨他们科长都开着几十万以上的好车的同时,也理解到,鄂尔多斯已经感觉的这几年资源型经济 的不可持续性,他们要寻找那种可持续的,长久的发展模式,而且很迫切,他们一边不停手的挣钱,一边脑子飞转,自己可持续的财富在什么地方?那来自悠远的古 冈瓦纳大陆的信息能否带来持久的财富?不过周海翔一行虽然知道那些古老植物的价值,却不知道他们怎么变成钱,在科学家眼睛里那本来就是另一种财富,无法用 钱来衡量和计算的财富。不过确实有商人和他们商量,要买地移栽这些珍稀植物,甚至移栽到外地,把他们都变成钱。

亘古时代,人们用近乎宗教的方式供养着这个世界最重要的财富:阳光、空气、水、火、土地、山川、草木,甚至野生动物。用金钱计算人类自己制造的一点小东西 ——粮食、布匹、各种用具,后来土地首先被用钱计算了,草和树现在都能作价出售,而火如果理解为能源,那值老钱了,然后是水也可以算了,不仅自来水,整个 一条黄河的水都能算出来。什么时候,人们会计算空气和阳光呢?别看现在想不出来,照这个架势,以后还真不好说。不过这也说明另一个问题,那些最古老的,我 们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必须依靠的东西:阳光、空气、水、土地、环境一旦作价就是最值钱的,人人都得掏钱。古人说不定比我们聪明,他们知道这部分东西是无价 的,最好的对待方式不是作价,而是当做神灵供养。

鄂尔多斯源远流长的财富还不止于此,当年汉朝大将军卫青打下河南地——黄河几字型大拐弯以南西半部就是鄂尔多斯,随后建立的朔方城就在西鄂尔多斯。后来雄 踞一方的西夏也活动在这个地方,成吉思汗攻打西夏过程中去世,很可能野葬在这一带。后来把喇嘛教引入蒙古族地区的洪台吉也活动在鄂尔多斯。到了清朝初年, 祭祀成吉思汗的达尔扈特人陆续从漠北进入鄂尔多斯,最先也是落脚在阿尔巴斯山附近。由于守陵人都带着白色的宫帐,这里呈现出许多“斡尔朵”——宫殿的景 象,于是鄂尔多斯有了今天这个名字,就是蒙古语宫殿的复数形式。到了近代,鄂尔多斯南部的乌审旗为中心的独贵龙运动是蒙古民族近代史上的重要事件。二十世 纪五十年,抗战时期被移往青海的祭祀成吉思汗宫帐被请回,在伊金霍洛旗的山丘上建立了固定的建筑,现在叫做“成吉思汗陵”,每年都举行大小祭祀活动。

一旦了解这样厚重的历史,就多少有点理解不了鄂尔多斯曾经迫切需要“扬眉吐气”的自卑了,因为即使到了独贵龙运动时期,鄂尔多斯的生活条件普遍好于内地,内地的逃荒者到这里来讨生活还得给这里的人打工。

周海翔当年到鄂尔多斯考察的时候,正在给索尼新推出的α550做测试,现在这款相机已经停产两年了。当时他除了拍摄珍稀植物和候鸟,还拍摄了很多艳阳高照下刚刚建好的康巴什,以显示相机处理高光比画面时的优势。

在当年推介新相机的会议上,我第一次从照片上看到鄂尔多斯那个硕大的“牛粪”——鄂尔多斯博物馆,这个博物馆后来因为像牛粪经常被作为笑柄。但是赵连石认 为:鄂尔多斯有钱以后干了不少傻事,但这个博物馆设计得好是不能否认的。“牛粪是游牧文化最重要的内容,是核心的东西,能拿这个形象做博物馆,那这个创意 是非常了不起的!”游牧文化中牛粪的重要性对于没有这个文化背景的人来说很不容易理解。牛粪是最重要的燃料,也就是能源,可以烧火做饭、取暖、沤烟驱蚊, 还可以和泥糊牲口棚圈,做建筑材料用,干牛粪的气味清香,还残存着青草味,而且用现在的环境视角看它是可再生能源,不增加碳排放。现在它的形象成了一座博 物馆了。我前面说到的那些伟大的事件、厚重的历史都陈列在那座博物馆里——匈奴的金冠、汉朝的铜器、唐朝的陶俑、蒙古人的价值连城的珊瑚首饰、以及它们背 后的故事,还不止这些,鄂尔多斯还有恐龙、黄河象、古代巨鹿以及古人类的化石。正是古代温暖的湿润的气候造就了草木丰美的环境,也造就了今天的煤矿和气 田。

当年看着周海翔一边谈α550的优势,一边展示鄂尔多斯的图片,没想到这款工业产品的生命周期如此短暂,而鄂尔多斯经济井喷的黄金时代也结束了。那些被矿 山移开的土封下面有多少古代巨兽的化石消失了,我们没考察过,不好说,那些土封堆放的地方有多少珍稀植物死去了,没有计算过也不好说。有计算的数据就是鄂 尔多斯的经济指标超过了香港。

在康巴什一个朋友的家宴上,几位长辈推杯换盏聊得非常开心,说得都是鼓励孩子们努力工作的话,后来有人告诉我,其中一位长辈吸收了周围亲戚朋友的钱去放 贷,三千万都回不了本了,不过大家吃的利息也够本钱的80%了,也都知道鄂尔多斯经济的不成了,也没人追着他要。在鄂尔多斯见到几年前腰缠万贯,如今负债 累累的人很容易,通常他们也不告诉你,这些人倒也不像外界传得那样寻死觅活,既然打回原形就顺天从命吧!

我的朋友带我出去喝咖啡,在鄂尔多斯最耀眼的时候,一个朋友带着的丹麦考察者,因为在康巴什找不到咖啡馆,非常抓狂。现在康巴什有咖啡馆了,不仅有咖啡馆,还有美食城。我的朋友指着美食城说:“鄂尔多斯前几年没有量贩式经济,都是包厢,专门找人服务的,现在有了。”

现在康巴什不仅迁移了机关,而且把东胜的很多学校迁到的康巴什,康巴什有了学校,老师就必须迁过来,而学生家长则纷纷来这里租房、买房。人气是有了,生活还不够方便,因为小商小贩少。它空置的住房和刚性需求间的差距之间的客观存在,但康巴什也在逐渐变成一座正常的城市。


人性:惊惶羡妒vs真诚淡定

我今年10月,随黄河十年行的记者团进入鄂尔多斯,车上有一位经济观察报记者宋馥李。他在这个地方跟踪采访一个移民村已经很多年了。这个村子就是从前的康 巴什,也就是康巴什新区开发之前生活在这里的那个小村庄的村民。他们原本和这里其它半农半牧的农牧民一样,占有广阔的土地过着安静的生活,他们第一次被征 地之后,安置在里新区的外围,自己盖了漂亮的房子,新开垦了土地,但不到七年时间,他们被第二次征地,面临搬迁和强拆。接触乡村的各种移民时间久了,就会 发现6-7年正好是一个阵痛周期,移民的前五年,完全是从新创业,到了六年头上,重建的生计开始能够正常运营。所以这时候再次搬迁,村民的反响就非常大。 我们到这个村子的时候,村子已经拆了一大部分,所剩的几所房子还相当漂亮,设计风格统一的二层小楼,装饰着琉璃瓦的屋檐,但里面都没什么东西了,为随时可 能到来的强拆做好了准备。

进入村子以后,村民的情绪都特别激动。其中一位村民拿着她婆婆年轻时的照片,说她婆婆戴得那套珊瑚首饰在强拆时失踪了,这套首饰,十年前,收文物的人要给 70万,他们都没卖。鄂尔多斯的蒙古族也经历过文革的恐怖时期,当时家里有老首饰的不是被抄,就是廉价处理了,那一群羊、一群马换来的珊瑚如今已经很罕 见,如果这套完整的老首饰真的存在,那是国宝级的了。

宋馥李介绍说,曾有一个远在山东的朋友,发微博帮他们呼吁,结果被鄂尔多斯警方跨省抓走,还判了刑。我们离开村子后,被警察查了两次车,车被堵在路上一个多小时,后来警察把我们交给宣传部门的人,宣传部的人开着车引着我们去山西,离开了鄂尔多斯地面才返回。

如今在鄂尔多斯采访会遇到许多莫名其妙的问题,我的被访者头一天还义愤填膺,第二天,就在说:“我们鄂尔多斯没什么,都是外面人瞎传的!”“我们这哪有二 手的豪车?没有!”“我们的楼房还盖着呢!”“我们这没有工业污染!”“我们绿化搞得可好了!”等等。说宣传部门像惊弓之鸟,还真不是夸张。

不过,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我的朋友郝乌日娜一提起记者就一脑门官司:“哎呀!你可不知道,那些记者呀,都到我们鄂尔多斯来打福利!年底要发钱了,就上我 们鄂尔多斯采访,发负面报道,我们鄂尔多斯人的钱好赖是自己挣的吧?他们这算什么?有一段时间,上海的记者一帮一帮的,我们宣传部都找他们宣传部去了, 说:‘你们要是这么干,我们也能,虽然我们内蒙古的媒体不如你们厉害,我们也是有媒体的,我们也可以发你们的负面报导!’”

宋馥李也说:“现在的记者素质也太不齐了,有的记者就想发负面报导捞钱,弄得我们这些想干事的人都没法干了!”鄂尔多斯的一位官员接受我采访时笑道:“现在是年底,防火防盗防记者。”

如果世上有照妖镜,各种的大起大落就都是照妖镜,经济的大起大落,社会地位的大起大落等等。妖能照出来,人能照出来,神也能照出来。

鄂尔多斯的蒙古族人口只占百分之十,不知道鄂尔多斯的物质财富如今在百分之多少的人手里面,但是鄂尔多斯这百分之十的蒙古人却掌握着鄂尔多斯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精神财富。

苏和是杭锦旗的蒙古人,他算不上是一位牧民,他的经历更像个农民工。年轻的时候,给队里打井、开拖拉机,后来就自己跑运输,还开过汽车修理铺。就是这样一 个人,居然发明了一种琴!苏和心灵手巧,学什么都快,干什么都随遇而安,也赚钱,也不贪多。他上了岁数以后,鄂尔多斯的文化开始恢复,牧民又开始在自己的 各种聚会——婚礼、寿宴上演唱自己传统的歌曲,苏和也是民间歌手,少不了他搀和。苏和很快发现鄂尔多斯的“四大件”——四胡、三弦、扬琴、笛子,都是高音 的,于是产生了自己做个低音琴伴奏乐器的想法。做琴不是一件容易的是,要求很高的木工技能和音乐造诣。苏和想了,就真的开始做了,而且做出来了,一种三根 弦的拉弦乐器,还在头部雕了个牛头,取名“牛琴”。并且开始在杭锦旗蒙古族中学教学,还有几个乐队定做了他的琴。在鄂尔多斯经济热潮中,苏和也“头脑发 热”,既不是热房地产,也不是热煤矿,他想做一个生产琴的工厂。现在有一间十几平米的作坊,还申请了两项实用新型专利。他想申请发明专利,但是要经过公 示,确认以前没有三根弦的拉弦乐器才行,苏和还在等。后来安达组合的那日苏告诉我说,以前也有过三根弦的马头琴,是把中低音的码头琴和高音马头琴合在了一 起,但是表演时不太实用,没有推广。虽然有点遗憾,但是看着苏和这样的举动,我相信,马头琴是一个牧民发明的那个传说是真的。

杭锦旗蒙古族中学的音乐老师敖日格勒,也在教学生拉琴和唱长调,他的父亲也是位民间艺人。他把我们带到父亲家,这是个半农半牧的家庭。种着玉米,养着羊。 鄂尔多斯因为离汉族地区近,移民数量巨大,经过公社化和分产到户,移民都分到了土地,蒙古族牧民由于土地狭窄了,已经不能游牧,大都过着半农半牧的生活。 敖日格勒的父亲额尔登朝鲁,看上去面容特别安宁,他的家里竟然有摞起来一米多高的证书,还有歌唱专辑和合集。他在家里扯开嗓子唱古老的歌曲“古汝歌”,当 时我们真的不是想对国家一级演员不敬,但是那个职称在这样的歌声面前实在是白扯。古汝歌是一种古老的蒙古族宫廷歌曲,必须在庄重的场合演唱,不能在喝酒聚 会的时候唱。这种歌被发现时,只在杭锦旗有很少的牧民会唱,大家都当宝贝一样学习,如今年轻的敖日格勒也会唱了,可以和父亲和声,并且可以教给他的学生。

额尔登朝鲁的家和躁动的杭锦旗旗府相距不远,却恍若隔世,谈到经济,他说:“这几年生活好了,唱歌的场合多了,挺好!”


显相:光怪陆离vs日月轮转

鄂尔多斯是众多的宫帐的意思,改市之前叫做伊克昭盟,意思是大庙。有意思的是这两个名字跟两种的宗教有关,成吉思汗祭祀和藏传佛教,这两种宗教都在蒙古人的精神世界中占有重要的地位,鄂尔多斯也是内蒙古文化底蕴很深的地方。而伊金霍洛的意思也是圣主的营地的意思。

但鄂尔多斯经济的井喷并不是由这种强大的文化主导的。唐达赖是成陵管委会的一位官员,他对我想采访达尔扈特人的要求不大热情:“采访得太多,他们都被烦 了。”达尔扈特人是负责成吉思汗陵祭祀的一个群体,成吉思汗及黄金家族成员祭祀的宫帐就是他们带到鄂尔多斯的,也是由于宫帐的到来鄂尔多斯才有了这个名 字,他们曾经遍布鄂尔多斯,清朝确定了五百户负责人,五十年代,宫帐集中并固定下来后,负责这个事的群体就更小。他们不愿见记者的感觉是可以理解的,很多 我们以为神秘、遥远的人群,其实天天被记者包围。记者们的素质和一举一动早就被他们看穿了。实在不愿意,也不必强求,关于成吉思汗的八白室如何祭祀,苏鲁 锭如何祭祀等等的文章、记录片已经太多了,虽然永远有人没听说过。

奇如海如今已经退休,他平常是个摄影爱好者,经常背着相机去全国拍拍照。在鄂尔多斯,奇是贵族姓,源自“乞颜”,成吉思汗家族的部落。“我们是黄金家 族。”奇如海说,“其实现在负责祭祀成吉思汗的达尔扈特人是给我们服务的。以前他们就是给成吉思汗、忽必烈服务的,做饭、做衣服什么的,后来大汗去世,他 们就负责祭祀,非常忠诚。”奇如海小时候家庭成分高并没有得到很好的上学机会,但是足够聪明,自学了很多东西,什么工作都干过,后来成了国家干部,在成陵 管委会也工作过。“成吉思汗陵原来就是很多白色的蒙古包,在鄂尔多斯各地祭祀,他的包、他夫人的包、他的弟弟们的、儿子们的……都在不同的地方祭祀,五十 年代统一挪到山上建了这个陵墓,其实也不是墓,就是祭祀的地方。还有白苏鲁锭、黑苏鲁锭、花苏鲁锭也在各处祭祀,现在黑苏鲁锭祭祀移到成陵了,白苏鲁锭还 在乌审旗祭祀。”

奇如海的爷爷曾经是个“台吉”,清朝蒙古族的一种爵位,只有黄金家族的人可以获得。“我爷爷是个红顶台吉,很厉害的老人,参加过独贵龙运动,独贵龙运动那 个签名的东西里就有他的名字!他当时看不惯鄂尔多斯王爷们的腐败、抽大烟,参加了独贵龙运动,王爷们都怕他,一说起来就是——那个老台吉不好惹。”鄂尔多 斯曾经有过一个很衰败的时期,王爷因为没有路费和服装费去北京见皇帝,而卖掉鄂尔多斯的土地,或者出租给走西口的汉族农民,威胁了蒙古牧民的生计。后来因 为乌审王抽大烟,把整个榆林地区都卖给了陕西省。独贵龙运动也汉族移民大量涌入蒙古草原时期的抗垦运动,和东部嘎达梅林等抗垦运动有相似之处,独贵龙运动 的特点是参加运动的人把名字签成了一个圆形,表示大家平等,同时也保护运动的领导人“独贵龙”也是蒙古语圆圈的意思,鄂尔多斯很多那个时期的“中产阶级” 参加过,独贵龙运动也有一首歌曲流传《席尼喇嘛赞》,也是非常好听又感人的。现在有个汉语版本,一开始的歌词是这样的:“一望无际大草原,苍天亲吻的土 地。”

但是反抗和接受一直就是蒙古人生活中的矛盾统一体。齐如海介绍爷爷时说:“我们家也有长工,汉族人,我爷爷对他特别好,结婚的时候给置办的全部家当。后来 我爷爷被人害的抓起来了,他去给顶罪,替我爷爷做了大半年牢,这些事到了儿孙那辈就都成了那种事了……不说了。”奇如海的经济条件不错,赶上了发财那拨, 虽然发的不大,也就是一百来万,这在鄂尔多斯真不算大,在大家都放贷的时候,他也放出去十万,没舍得多放,他的妻子也曾经火了心的想铺面房,也没下决心, 结果把风险躲过去了,让他现在得以过四处摄影的逍遥日子。“哎,幸亏那个时候没下决心。”他说。

鄂尔多斯的蒙古人中间和黄金家族有关系的很多。蒙古族导演巴音几年前拍摄了《斯琴杭茹》就是讲的一位黄金家族后人的故事。斯琴杭茹奶奶现在八十多岁了,住 在乌审旗西南,靠近陕西靖边的地方。她本人的经历和电影上有些差距,她的老伴是姚姓蒙古人,世世代代都是为他们家族服务的。当年老伴年轻时,斯琴杭茹奶奶 的长辈们看这个小伙子不错,就把家里的女儿许给她,并且陪嫁了大笔的家产。奶奶的儿子额尔登奥旗尔说:“我姥爷爷原来有十九间房子,当时我们这个地方都不 盖房子,他那十九间房子都跟大庙似的,文革时候都拆光了。”额吉年轻时非常能干,家里兄妹几个都在新政府工作,当大队长、小队长,后来要清除那些又给清朝 服务、又给国民党服务,共产党来了还当官的人,就不当了。

额吉在文革中挨斗,曾经精神失常过,她说起那段经历,还用手拍着头顶说:“就让我用这个地方对着铁炉子站着,弯着腰,不让抬头!”后来她的精神逐渐转好, 现在八十多岁了,每天和重孙子一起玩,八个月大的重孙子特别可爱。她的精神非常好,一点也不像受过很多冲击的人,而他的儿子说:“我们一辈子经过这么多 事,不就是因为我们家过去有点钱吗?都是钱闹的,现在我对钱,就那么回事,够过日子行了。”奶奶家现在盖了很不错的房子,门口和所有鄂尔多斯的蒙古人一样 立着苏鲁锭祭坛祭坛上有藏语经文的风马旗。每天太阳从祭坛的方向升起,照亮他们的牧场、房子、农田,还有一个小水泡。这一片荒原每天面对阳光时态度变化并 不大。

他们的牧场在毛乌素沙地中,也同样是有树、有草、有明沙的地方。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喜鹊和麻雀都显得很兴奋,但是这一家人都各忙各的工作。离他们家不远有个 地方叫“西拉乌苏”,是一条河的名字,就是无定河的上游,西拉乌苏是一个重要的化石遗址群,这里出土的化石,有古代巨兽的化石,也有河套人的工具化石,乌 审旗和陕西省的边界上有一座城市遗址——统万城,就是当年赫连勃勃建立的城市。鄂尔多斯最有价值的财富就在这数万年人类的生生不息之中。

不去看那些成陵中的祭祀人员,不去访问鄂尔多斯黄金家族的后裔,一位老民工也能做出叹为观止的文化贡献,一位老牧民会唱鄂尔多斯古老而珍贵的宫廷歌曲,嗓 音赛过国家一级演员。他们都是世世代代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经济大起没有点燃他们的欲望,大落没有影响他们心情。强大的内心就是强大的文化。

从乌审旗返回东胜的路上,有很多绿化带,不少鄂尔多斯人还是对绿化成绩很骄傲的,但是那些来自大兴安岭的樟子松都黄了,得了“枯叶病”,樟子松生长的土壤 应该偏酸,但是毛乌素沙地是偏碱性的。这些绿化树的下面都有水管,并且不断补种,持续投资,这些资金救活了很多东北的林场,但是却救不活樟子松,一旦资金 断裂,水供应和补种停止,那么绿化带的命运也就显而易见。致力于绿化的人大力宣传着毛乌素沙地的治理成果,但是牧民说:“明沙子哪那么容易就没了呢?”钱 在自然面前不是万能的,在人类社会面前也不是。

在康巴什建设之初,规划广场雕塑时曾经受到了巨大的阻力,引起很大争议,但终究得以执行。广场上现在有几组重要的雕塑,成吉思汗的出生、成吉思汗千军万马 作战的场面,蒙古历史上著名的“五箭训子”的故事,还有追随成吉思汗的各民族圣哲先贤们聚在他身边的情景。广场上还有两匹马相斗的雕塑,还有鄂尔多斯各地 出土的青铜器的放大品,还有来自世界各地的艺术大家的雕塑。我不免联想到博物馆里展出的那些文物——如果有一天,康巴什又被沙子埋了,变成一片荒原,那么 这个地方有价值还就是这些雕塑。文化始终可以源远流长。

康巴什傍晚的灯火亮起来的时候,美丽得近乎虚幻的景观灯照亮了康巴什的广场和街道。成吉思汗身旁的圣哲先贤们看着这个光怪陆离的城市不知道在想什么?

跑了大半个在鄂尔多斯,发现它的现状和留给我的最初印象是一致的,它有两张脸,一张关乎二十年内的经济发展,一张关乎数千年的文化承传;一张关乎短线,一 张关乎长线;一张脸来自魔鬼,一张脸属于天神。鄂尔多斯具有神奇地两重性,一边黑,一边白,黑中有白,白中有黑,就像一个阴阳鱼——看似完全不搭界的两种 颜色,在眼前轮番上演自己的大戏,好像相互矛盾,又好像相互平行,无法形成统一体,又实实在在地共处一地。

http://blog.sina.com.cn/s/blog_58137ba001018dod.html

2013年2月21日木曜日

砂漠の雪だるま


20日、米アリゾナ州マラナのゴルフコースで雪だるまを作る職員。砂漠地帯に位置するマラナだが、この日は短時間で数センチの雪が降り積もり、タイガー・ウッズらも出場するゴルフの大会が中断を余儀なくされた。 【時事通信社】

http://www.jiji.com/jc/p?id=20130221090110-0014090701&n=1

2013年2月20日水曜日

技術、育成で協力要請/国交省/モンゴル建設投資セミナー


 
国土交通省は19日、東京都千代田区のホテルグランドパレスで日・モンゴル建設投資セミナーを開いた=写真。モンゴル側は、ウランバートル市に整備する 新国際空港周辺の都市開発や、地方都市で進める大規模住宅プロジェクトといった事業を説明し、日本企業の持つ建設技術や人材育成のノウハウなどの協力を求 めた。

 セミナーの冒頭、国交省の佐々木基土地・建設産業局長が「昨年は両国の国交樹立40年で、年々協力関係も緊密になってきている。建設分野でも、昨年にイ ンフラ分野での協力に関する覚書を締結するなど、協力関係が着実に深まってきた。日本の建設業の技術や経験がモンゴルの発展に寄与すると信じており、今回 のセミナーが両国の建設業にとって意義のあるものになる」と、モンゴル側からの出席者を歓迎した。

 続いて、モンゴル建設・都市計画省のバイガルマー副大臣は「モンゴルは経済の転換期にあり、日本と戦略的な関係を構築する時期に来ている。今後はウラン バートル市で新たに整備する国際空港周辺の都市計画に沿って新たな住宅街を建設する計画があるほか、地方都市の開発や古くからの住宅地の再開発などを計画 している。また、建材の国内製造や、技術基準を国際基準にすることも目標にしておりその推進のために政府も全力で取り組んでいる。セミナーを機会にお互い を補完できる関係となるようにしたい」と、日本への協力を求めた。またフレルバートル駐日特命全権大使は「大型プロジェクトを推進するためには専門家が必 要で、建設分野はその中でも大きな役割を占める。セミナーでは日本の技術協力についても協議されるので、大変貴重だ。また日本の企業と建設分野で働く人材 を育成するのも大事になる。協力をお願いしたい」と、モンゴルの人材育成への支援も要請した。

 その後、バイガラマー副大臣が「モンゴル国建設・都市開発分野現状と今後の傾向」と題して説明。耐震性などを満たさない住宅を建て替えて集合住宅を建設 する計画を紹介したほか、新国際空港の建設に伴い、周辺に10万人が居住できる新都市を開発するマスタープランを報告した。さらに、2013年から16年 までの期間で進める大規模プロジェクトの中期計画として、ウランバートル市に7万5000戸、地方都市に2万5000戸の住宅を建設する計画があることを 示した。

 また、建材の製造プラントを建設し、国内の豊富な資源を活用できる体制を整備する計画も表明した。

http://www.kensetsunews.com/?p=7663

2013年2月18日月曜日

不動産バブル弾け、高級車投げ売り状態 内モンゴルのオルドス市

  投資額50億元を超えていると言われている中国内モンゴル自治区のオルドス市の康巴什(カンバーシ)新区は、今ではすっかり、「鬼城」(中国語で言 うところのゴーストタウン)として有名になっています。私は毎年たびたびオルドスを訪れていますが、バブル景気の絶頂から崩壊への変化は、驚くべき速さで した。

  2010年には、中国国内で販売されたランドローバーの約90%は、オルドス市民が購入しています。オルドス市には5,000台ものランドロー バーがある統計です。市内のどこにいても、メルセデス・ベンツやBMW、ランドローバー、ポルシェといった世界の高級車を目にすることができました。市の 中心部は常に渋滞で、高級ホテルやレストランは、1月前からの予約でも利用できないほどでした。

  しかし、2012年末にオルドスを訪問した時、オルドスは「絶望と失望の鬼城」と化していました。不動産バブルは弾け、富裕層は市を去りました。そこに残ったのは、借金とコンクリートだけだったのです。

  不動産価格がバブル景気のピーク時に比べ、最高3分の1にまで急落したところもありました。買い手がつかなくなり、現金がすぐに必要になり、そして借金に追い込まれるようになり、挙句には自分の高級車を投げ売りするしかない状態になっています。

  実際、オルドスの中古高級車市場では、新車だと180万元の車でも76万元、130万元の車も26万元で販売されていました。

  新興国のモンゴル国やミャンマーは、これから開発が本格化して行く中で、内モンゴルのオルドス市の失敗例を参考にし、地に足をつけた経済政策を 打ち出していく必要があります。そうしなければ、結局恩恵を受けるのは一部の人だけになり、経済格差が拡大し、バブル景気が弾けて一気に衰退するでしょ う。(執筆者:桜井たけし 提供:中国ビジネスヘッドライン)

http://news.searchina.ne.jp/disp.cgi?y=2013&d=0216&f=column_0216_041.shtml

2013年2月12日火曜日

2013: Төрийн золголт боллоо




2013-02-11 10:13:46 - Улс төр

Билгийн тооллын XVII жарны “Тийн ялгуусан” хэмээх харагчин усан могой жилийн хаврын тэргүүн сарын шинийн нэгний өглөөний 08.00 цагт Монгол Улсын Ерөнхийлөгч Цахиагийн Элбэгдорж Монгол түмний сүлд хийморийн бэлгэдэл болсон Төрийн есөн хөлт цагаан туганд хүндэтгэл үзүүллээ.

Монгол Улсын Ерөнхийлөгчийг Төрийн ёслол хүндэтгэлийн гэр өргөөнд хүрэлцэн ирэхэд Улсын Их Хурлын дарга Зандаахүүгийн Энхболд, Монгол Улсын Ерөнхий сайд Норовын Алтанхуяг нар амар мэндийг нь эрэн золгож, хөөрөг зөрүүлэн мэнд мэдэж, айлсан ирж буй усан могой жилийн өөдрөг өнгийг хэлэлцэв.

Монгол Улсын соёлын гавьяат зүтгэлтэн Ц.Цэрэндорж төрийн хан хуурыг эгшиглүүлэн цэнгүүлж, усан могой жилийн өнгийг засан Төрийн гэр өргөөний жаврыг үргээж төр түмэндээ өргөх магтаал хайлсны дараа  Монголын бурхан шашинтны төв Гандантэгчинлэн хийдийн тэргүүн хамба, гавьж Д.Чойжамц, Дашчойлон хийдийн тэргүүн хамба Ч.Дамбажав нар төрийн хүндэтгэлийн өргөөнд морилон ирж, Ерөнхийлөгч, УИХ-ын дарга, Ерөнхий сайд нартай золгон бараалхав.

http://www.medee.mn/main.php?eid=26674

2013年2月7日木曜日

Mongolia $1.25-a-Day Labor Amid $4,500 Handbags Stirs Anger

Yuriy HumberFeb 05, 2013 1:55 am ET
(Updates with Rio mine investment in fifth paragraph.)


Feb. 5 (Bloomberg) -- Sapaar is 23 and he’s a “ninja” miner, hauling low-quality coal from a pit in the Mongolian steppes for 12 hours a day.

Sapaar’s coal is not the steel-making variety the bigger mines export to China, a trade that helped the economy expand a world-beating 17.3 percent in 2011. The boom brought luxury retailers such as LVMH Moet Hennessy Louis Vuitton SA to Ulan Bator, Mongolia’s capital, to sell $4,500 handbags. Sapaar doesn’t shop there.

As companies such as Rio Tinto Group, Mongolia’s biggest investor; Peabody Energy Corp.; and Mitsui & Co. plan to keep the momentum going by exporting more of the country’s $1.3 trillion trove of resources, about a fifth of the population of 3 million are getting by on $1.25 a day.

The explosive growth of Mongolia in just 10 years makes for a sharp disconnect between French handbag boutiques and hand- digging coal out of frozen rock. That’s raising warnings of public unrest and driving controversial renegotiation of mining deals by the government to keep a larger share of profit at home.

Rio Tinto’s $6.2 billion investment in the first phase of the Oyu Tolgoi copper and gold mine in Mongolia is the biggest test case and tensions are rising.

Most of Mongolia’s population are unhappy with the big mining projects, said Dale Choi, an Ulan Bator-based associate with Origo Partners MGL, a private equity investment firm.

“Locals don’t benefit from them directly,” Choi said. “The country as a whole benefits, the tax revenue benefits, but the people don’t feel it” and are getting more irate, he said.


‘Minegolia’ Nickname

The gold, copper and coal rush earned the nickname “Minegolia,” made the landlocked nation China’s top supplier of coking coal, and spawned sushi bars, $3,500-a-night hotel suites and Bayerische Motoren Werke AG car dealerships.

Meantime, Mongolians have flocked to Ulan Bator in search of work. About half the residents in the capital, which is home to almost 50 percent of the population, live in traditional huts known as gers without running water, and some without power. They burn coal in stoves for heat and cooking.

Mongolia’s President Tsakhia Elbegdorj said his country should have more control of Rio’s Oyu Tolgoi copper and gold mine in southern Mongolia, according to a statement on his website, referring to a discussion in parliament on Feb. 1.

“It’s important that the government takes the Oyu Tolgoi matter into its own hands,” Elbegdorj said.


Rio Considers Halt

Rio -- which owns 66 percent of Oyu Tolgoi, the world’s biggest copper mine under construction, and Mongolia the rest -- is considering a temporary halt to work on the mine to protest government demands, two people familiar with the plans said last week.

On at least two previous occasions in the last 18 months, the government has requested Rio renegotiate the terms of Oyu Tolgoi. The miner refused.

“We continue to work together with all stakeholders, including the government of Mongolia, to bring the benefits of Oyu Tolgoi to all parties,” Rio Tinto said yesterday in an e- mailed response to questions. “We are now focused on first commercial production. We are on schedule to deliver that in the first half of this year.”

Although it’s not an industrial hub, Ulan Bator “is among the cities with the worst air quality in the world,” according to a 2011 report by the World Bank that cites pollution from the ger stoves.
The circumstances have the elements for a public revolt along the lines of the “Arab Spring” in the Middle East, said Jack Weatherford, an author and anthropologist who has split his life between the U.S. and Mongolia for the last 17 years.


Property Ownership Alien

Mongolia’s broader public isn’t feeling the benefits of mining investment, said Weatherford, a professor at Macalester College, Minnesota, before he retired.

“People are not convinced it’s going to help the country to develop,” as concepts such as property ownership and land exploitation rights are literally foreign, said Weatherford, best-selling author of “Genghis Khan and the Making of the Modern World.”

“If they themselves have no tradition of owning the land, how do foreigners get to come in and own it?” Weatherford said. “Mongolians go so far and then they stand up and fight.”

Protests over the results of the 2008 parliamentary elections killed at least five people and the government invoked a four-day state of emergency.


Moving Goalposts

Mindful of growing public disquiet, the government has delayed a decision on which overseas companies will develop Mongolia’s biggest coal field. It has also proposed mining laws to give the public a broader say.

A draft of the laws released in December would give even villagers power to block exploration by miners in their areas, according to Choi of Origo Partners. That will make it tough for all but the largest to operate in the country, he said.

Rio Tinto’s Oyu Tolgoi mine, due to start up this year, will account for 30 percent of the nation’s gross domestic product once in full production. The deal took six years to complete with Mongolia’s government.

The Oyu Tolgoi accord is good for Mongolia and good for Rio, Chief Executive Officer Tom Albanese said Nov. 28, almost two months before he quit following $14 billion of writedowns in failed deals in aluminum and coal.


Disputed Billionaires

Investment has been good for some Mongolians. Odjargal Jambaljamts is chairman of Mongolian Mining Corp. and was the country’s richest man with a net worth of $2.3 billion in 2011, according to rankings by local publication Hero magazine.

Hero is “not accurate and not based on grounded information,” said Mongolia Mining spokeswoman Ariunaa Baldandorj. Rich lists compiled by U.S. media rely on facts and surveys, while local rankings are “mostly speculative,” she said.

Former Prime Minister Batbold Sukhbaatar is fifth on Hero’s list with $1 billion from stakes in Altai Holdings LLC, which runs hotels, supermarkets and cashmere outlets. Number eight is current Foreign Minister Bold Luvsanvandan with $800 million from Bodi Group, which spans banking, real estate, media and property development.

A Ministry of Foreign Affairs and Trade spokeswoman said she couldn’t comment on the rich-list rankings. Two phone calls made to the mobile phone of Batbold weren’t answered. Questions e-mailed to Altai Holdings, Bodi Group and Batbold’s personal website didn’t receive a reply.


Coal Pit

While Hero ranked politicians among the wealthiest, the fortunes of some have unraveled in the last year under the administration of Elbegdorj. Former President Nambaryn Enkhbayar was jailed for corruption along with D. Batkhuyag, the former chairman of Mongolia’s mineral resources authority.

Back at Sapaar’s pit, which is about 40-meters (131 feet) deep and has a one-meter-diameter entrance, his partner is at the bottom shoveling coal into 25-liter plastic containers. There’s a tug on the rope and Sapaar winches in the haul.

The pit is one of dozens on the steppe outside of Nailakh, a town on the outskirts of Ulan Bator where coal mining started less than a century ago.

Sapaar and his partner pick a spot, mine it every day, not stopping for holidays or the minus 30-degree Celsius (minus 22 degrees Fahrenheit) winter freeze, and when it’s exhausted, move on.


Ordinary People

“Well, this is what we do,” Sapaar said, his smile revealing a slash of white teeth against his coal-blackened shirt. “At least in winter being down there is warm. I know it’s dangerous. There are no other jobs.”

Mongolia may have between 60,000 and 100,000 subsistence miners, according to Patience Singo, manager of the Swiss state- funded SAM project that aids the workers. The figures are from the World Bank and government surveys, he said.

Sapaar’s coal travels 40 kilometers to Ulan Bator, where one customer, 50-year-old librarian Ganbaatar, uses it in a stove to heat his ger. Like many Mongolians, Ganbaatar goes by one name.

“Mongolia’s economy has grown a lot in the last few years, but it hasn’t touched the roots of the lives of ordinary people,” Ganbaatar said. “It benefits top business owners and politicians.”
Mongolia’s resource boom has made little difference to unemployment figures over the last decade, according to a November report by the International Monetary Fund. Unemployment was at 9 percent at the end of 2011, according to a World Bank report in June, based on informal labor surveys. Government figures put it at 4.4 percent in March 2012.
In 2011 the number of people living in poverty shrunk to 30 percent from 40 percent the prior year, but that was mainly due to state cash handouts, the IMF said.


Life & Death

After a string of mine accidents a few years ago, the pits where Sapaar digs were closed by the authorities, which drove up coal prices in the capital, said Singo at the SAM project. The authorities soon allowed mining to resume.

Sapaar’s coal output doesn’t register in Mongolia’s gross domestic product, yet to ger dwellers like Ganbaatar in Ulan Bator, it’s the difference between life and a freezing death as annual temperatures average below zero degrees Celsius, the world’s coldest for a capital city.

A cluster of five-star hotels and the all-glass Blue Sky Tower on the edge of Ulan Bator’s central square suggest the city is setting its sights on becoming the next Asian business hub in the mold of Hong Kong or Singapore.

An office block and mall with boutiques selling Montblanc, Ermenegildo Zegna, and Hugo Boss has opened opposite the Mongolian Stock Exchange and close to the government palace.


Ulan Island

The transformation is all in central Ulan Bator, said Weatherford.

“Today, it’s the island of Ulan Bator down here and then there’s Mongolia,” Weatherford said. The growing wealth gap adds to potential for public unrest, he said.

“Mongolians have completely overthrown the past and wiped out the elite,” Weatherford said. “These things have happened before.”

In the 1930s, when under Soviet rule and acting on Kremlin instructions, Mongolia’s Communists sought out descendants of Genghis Khan and executed them, with the final purges cutting the population by about 10 percent, Weatherford said.

“This country idolizes Khan,” he said. “Yet they killed every one of his descendants.”
Mongolia’s transformation into a democracy starting in 1990 from a Soviet satellite state began a period when those who understood mining and business could build fortunes.


Pothole Point

In 1990 there were about 450 cars in Mongolia, Weatherford said. Now, Ulan Bator alone adds 35,000 vehicles each year, the local government said in a February 2012 report. The city may have more than 210,000 cars, according to official estimates.

On weekends, Ganbaatar the librarian says he watches black SUVs zoom by on the road through his district, No. 16. The road leads to an area known as the valley of the villas where the new rich go for rest and recreation.

The road’s two crumbling, potholed lanes intersect newly painted facades of roadside buildings, beyond which the district is made up of gers and wooden huts.

“This is a main road and everyone uses it, but it doesn’t get fixed,” Ganbaatar said. “I look at them and think: ‘If you can’t fix the main road, you’re never going to fix the side streets and beyond.’”

When it rains in Ganbaatar’s district, roads between the nomad huts turn to mud. There is no garbage collection, no sewage treatment, and no hot water, he said.

The air pollution in Ulan Bator from coal-burning stoves causes respiratory and cardiovascular diseases and annual associated health costs have reached $727 million, according to the World Bank. Mongolia’s economy is worth about $10 billion.


Roy Orbison

Mortality rates from pollution in ger districts are as much as 45 percent higher than if the air quality met national standards, according to the bank. Ambient annual average particulate matter in the city is six to seven times higher than 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 standards and is worse than in China, the bank said.

The World Bank started the Ulan Bator Clean Air Project to distribute more efficient, clean burning stoves to ger families. Ganbaatar said he threw his new stove away because it didn’t properly burn the coal he buys.

In the town of Nailakh near the ninja mines, pensioner Puruvdorj, 73, sits on a bench in a tree-lined alley opposite the statue of communist-era workers’ hero D. Davaajav.

Dressed in a navy blue track suit, slippers and playing with his granddaughter, his sunglasses give him a look like Roy Orbison with a crew-cut.


Rivers of Alcohol

Puruvdorj says he’s lost faith in government because he’s seen no improvement in Nailakh over the last 10 years no matter who was in power. The town, where most make a living in subsistence mining, needs new equipment as the coal reserves close to the surface are being exhausted.

Instead, the government sends cash handouts, which has only encouraged more bars and karaoke parlors, he said.

“There are rivers of alcohol, but no real development.”

Subsistence mining in Mongolia is a job of last resort, said Michael Priester, who’s been involved in the country for seven years as head of mineral resources at Projekt-Consult GmbH, a German corporate and government advisory business.

When extreme cold in the early 2000s killed off livestock, many herders either moved to Ulan Bator to find work or took up shovels to dig for coal, gold, and other minerals, he said.


Ninja Thousands

“It’s for people who don’t have other economic opportunities,” Priester said. Subsistence mining is practiced in Africa, South America, and other places and may involve as many as 10 million to 13 million people globally, far more than the professional mining industry, he said.
Mongolia’s subsistence miners got the nickname “ninja” in the early 2000s. The gold miners carried blue-green plastic washpans slung across their backs and looked like the Teenage Mutant Ninja Turtles characters in the movie, Priester said.

Ninja miners outnumber those working in large mines two-to- one and operate in 18 of Mongolia’s 21 provinces, the United Nations said in a June 2012 report. Given that they spend their earnings locally and support their families, they are estimated to support 13 percent of the national population, the UN said.

In rural Mongolia, subsistence miners account for a fifth of the economy, earning an average of $176 a month, or 57 percent more than the country’s minimum wage, according to the UN.


No Ladder
Still, ninja mining is a one-way street that doesn’t lead to better jobs with bigger companies that rely on machinery for mining, Singo, a mining engineer and a Zimbabwe native, said.

“Most of them don’t have the necessary skills to switch over,” he said.

Developing an industrial economy is problematic in other ways. The ideas of land ownership and exploitation of what lies beneath it are new concepts in Mongolian culture, according to anthropologist Weatherford. So is selling those commodities to China, a neighbor many Mongolians openly dislike, he said.

The issue came to a head in April last year when state-run Aluminum Corp. of China Ltd. offered to buy Mongolia’s coal producer SouthGobi Resources Ltd. from Ivanhoe Mines Ltd., a Canadian entity now under Rio Tinto control.


‘Just Shocked’

“They were just shocked how a foreign country can own something in Mongolia and then without asking the Mongolian people can sell it to another foreign country,” Weatherford said. “In this case, because it was a Chinese corporation, it just heightened it.”

What the China bid succeeded in doing was uniting rival lawmakers in Mongolia to draw up and pass in two months the Strategic Entities Foreign Investment Law, which scuttled the takeover. Aluminum Corp. gave up on the bid in September.

In June 2012 elections, the public voted in the Democratic Party on policies that included a fairer distribution of wealth, ousting former communists now known as the Mongolian People’s Party.

“Our party’s goal is to enable every citizen to take part in economic development,” Foreign Minister Bold said in an interview in Tokyo on Oct. 2.

The Democratic Party wants shares of state companies that own Mongolia’s main mineral deposits to be distributed to all citizens, Bold said.

As Mongolians become owners of their land and resources, there will be motivation in supporting the country’s industrial and mining development, and with it foreign investors, Bold said. “It’ll change Mongolia dramatically.”


--With assistance from Elisabeth Behrmann in Sydney and Michael Kohn in Singapore. Editors: Peter Langan, Todd White

http://washpost.bloomberg.com/Story?docId=1376-MGNYTZ6TTDS401-557GU6IRROTS54DQ3LLVKMB4K0

2013年2月6日水曜日

ミール:プーチン露大統領贈呈の猫



シアのプーチン大統領から贈られた猫を受け取る佐竹敬久秋田県知事(中央)=代表撮影

http://mainichi.jp/graph/2013/02/06/20130206k0000m040037000c/001.html